作者:三联生活周刊(微信公号)
05-31·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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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乐》2025年第6期
音乐教育:启蒙、对话与滋养
领唱者|王健 :成为演奏家之前
要成为音乐家,需付出多方面努力,并非仅凭某一方面的才能或特长就能实现——音乐虽是直观的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工具,但音乐本身是复杂而深奥的东西。
作为音乐家,我们需长期投入,借助各类理论、分析与学习充实自身,真正理解作品,进而产生更深刻的共振与共鸣。有了这些,我们才能把作品演奏出来,使得观众也抱有同样的共振与共鸣,音乐才能达到它真正的力量与能量。
若从广义的艺术家范畴探讨所需特质,我认为对人性情感的敏感至关重要。缺乏这种敏锐的感知力,便难以迅速捕捉艺术品中引发共鸣的内核。
对我而言,童年时父亲给予的教育至关重要。记得最初,即便我拉奏最简单的儿歌片段,他总会问我“每一句想表达什么”。这让我从小养成习惯:无论演奏几个音符或片段,我都会努力感受和探索其中的韵味、气韵、张力、意境与情感。我学得很慢,但一旦演奏,便总想融入自己的表达。长大后我意识到,所有技术都应为音乐服务。
我们班上的学生目前技术水平都比较高,因此我非常希望帮助他们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主观的审美观。具备这样的审美观,他们才会明确自己想要呈现的演奏风格。当听众听到一段演奏或一首作品时,若能产生直接的触动与感受,毫无疑问,这场演奏便是成功且有感染力的。这种能力需要长期打磨。我正竭力帮助他们培养具有个人特色、符合音乐规律且能被大多数人接受的音乐审美。作为教师,能在关键时刻帮助学生突破瓶颈,让音乐抵达更深层次的境界,这种成就感无比强烈。
|本期精彩|
张立国(摄影:Todd Rosenberg)
华彩|音乐教育是一场相互教育 ——对话中提琴教育家、演奏家张立国
张立国:我的启蒙记忆里满是隐约的钢琴乐声。那时妈妈在家教钢琴,学生络绎不绝,我的摇篮和小床就在隔壁。我对音乐最初的记忆,源于妈妈教的几首曲子:格里格的钢琴奏鸣曲、柴科夫斯基《四季》中的《三驾马车》——这些至今仍是我最早的童年回忆。她喜欢这些曲子,学生们也都在弹,妈妈说我从四岁开始学钢琴,但我竟不记得学琴的过程,只隐约记得一些片段:妈妈的钢琴班设在永福路一栋花园小别墅里,房主是位医生,他家的孩子是妈妈的私人学生。每个月,我们都会在那里举办演奏会,我是当时最小的学生,有一天进场后我竟打瞌睡睡着了,直到大家叫醒我说轮到我上场,我走上台,完全不感到紧张。学习钢琴没让我觉得吃苦,我学得十分顺利,妈妈也从未逼我,就这么自然而然学着,但我对这段印象其实并不太深,有人说,印象不深说明没吃什么苦头。
小提琴大师大卫·奥依斯特拉赫
直到我七岁那年,小提琴领域的权威大卫·奥依斯特拉赫(David Fyodorovich Oistrakh)来上海演出,简直轰动全城,作为音乐学院老师的母亲费了很大劲才搞到两张票。我记得演出地点在大光明影院,因为那时候的上海几乎没有专门的音乐厅。奥依斯特拉赫演奏了五首还是七首曲子,包括返场曲目。听完音乐会,我告诉母亲我想学小提琴,她没训斥我,只是说:“你钢琴学得不错,再弹几年,学小提琴的事以后再说。”就这样暂时搁置了我的请求。当天回家后,我从玩具堆里找出一把木枪,拆掉外壳,只剩中间的木条,又找来四根线绑在两端,用竹片做琴马,找了个物件当琴弓——一把自制“小提琴”就完成了。那时家里有一面藏在衣柜里的穿衣镜,我每天都站在镜前,对着镜子“拉琴”,这把琴发不出声音,但大人们却因为我的突然安静很快找到了我,他们找过来时发现我正在镜前摇头晃脑、无声地“演奏”我的自制小提琴。那段时间我每天执着地重复这套动作,一两周后母亲终于妥协,帮我报了一个由音乐系学生执教的业余班。记得那是1958年,附小课余班开学第一天,全体新生集合,由吴国钧老师给我们讲学习音乐的乐趣,以及我们为何要学习音乐等内容,随后,他播放了《天鹅湖》中“双人舞”那段小提琴独奏。
后来同学们还常提起这段趣事:当音乐播放时,我突然站起来,装作拉琴的样子,随着音乐的节奏和旋律“演奏”,大家都被逗乐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刚来第一天,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就这样,我上了人生第一节小提琴课,可刚过15分钟,我就后悔了,因为肩膀扛着琴实在太酸了。“哎呀!上当了!”事后我忍不住感叹。
刚学小提琴时,拉出来的声音并不好听,我就跟我的启蒙老师说我的琴不好。琴不好,而不是我不好。说来也好笑,琴不好这件事跟随了我一辈子,后面反而变成了好事情,我对琴的要求非常高,非常讲究,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我也跟我所有的学生说:你一定要有一个“恰当琴”,琴一定要好,弓一定要好,不是贵,就是真的能够为你服务的琴,而不是减退你能力的。
1959年,张立国与母亲盛建颐、妹妹张立桢在上海音乐学院附小。盛建颐是我国儿童音乐教育先驱,首批出国留学的女性艺术家,她毕业于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后在上海音乐学院附小任教
就这样,在业余班学习一年后,我报考了上海音乐学院附小。当时我妈妈是教导主任兼钢琴教研组主任。记得入学考试的考官有赵基阳老师、我妈妈、姜瑞芝校长(她是贺绿汀院长的夫人),还有教歌唱和乐理的吴国钧校长。考试时,我演奏了一首儿童乐曲,拉到一半却忘谱了,尴尬得进行不下去,最要命的是我妈妈就坐在考官席上。这时,赵基阳老师赶忙说:“哎,随便拉点什么,你熟悉的歌就行,你喜欢拉什么就拉什么。” 我立刻应下,拉了一段《社会主义好》。我自信满满地演奏着,据说摇头晃脑还挺有表现力,就这么被学校录取了。
这就是我最初的学琴经历,没有外力强迫,纯粹因热爱一步步走进音乐之门。我十分感激附小、附中的成长环境,后来虽然被中断了,但在早期的音乐教育中,那些勤恳敬业、呕心沥血的老师们,为中国音乐教育奠定了基础,其影响延续至今。
前奏|我所接受的教育是一场永不停息的平等对话
钢琴家罗维:在我的经历中,音乐与教育的关系,就像一场永不停息的平等对话。 在这场对话中,我们既是学习者,也是传递者。
罗维电影短片《琴键》剧照(图片由作者提供)
变奏|音乐书里的物理波形,你怕了吗?
朋友们。我们不该怕孩子们音乐书本里的波形,我们该欣喜为之欣喜。声学理论与科学常识回归音乐课并不是学习音乐的终点,而是美好的起点。等到某一天,我们的孩子们脱口而出“这段傅里叶变换真有趣” 正如他们赞叹“这条旋律真好听”一样。音乐将重获它诞生伊始便已注定的双重身份 :既是科学现象,也是永远的诗篇。
频谱分析视角下的树铃滑音与小提琴滑音的不同(图片来自笔者的分析制作)
再现|音乐的三重滋养 ——音乐学院附中和老年大学教学掠影
当今的音乐教育版图中,“美育”作用正被日益强化,有时甚至超过了“教”本身,这意味着音乐教育中功利性和目的性的淡去。如此看来,年轻的未来音乐家和年长的爱好者处于同一美育语境下——通过音乐保持敏感、温度与多样性。
老年大学音乐沙龙(照片由作者提供)
泛音|“长大后我还在拉琴” ——高校乐团乐手群像
从他们的故事中,理解音乐教育留给我们的余韵、潜藏在旋律之间的温柔抗争,以及在交响乐中悄然共振着的人生。
演奏者与校园融为一体
追光|我的现代音乐启蒙 ——从柯达伊《儿童舞曲 12 首》到汪立三《童心集》
我的启蒙老师程定一先生提起当年弹奏柯达伊之事,欣慰地说 :“是的,你也可以给学生选用这些作品。”儿时的记忆是深刻的,它构成了人的深层潜意识,因此给孩子选用怎样的教材,达到怎样的训练目的,以及, 在达到目的的同时有没有副作用,是每一个钢琴教师应该慎重思考的问题。
20世纪,匈牙利音乐大师佐尔坦·柯达伊(右3)在布达佩斯的家中接待了一群青少年歌手,这些青少年专程前来为柯达伊演唱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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