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生于民国21年，于2018年11月24日。集体时代在村里有做过队长的职务，该是听过炮火洗礼的，可惜我对此知之甚少；改革开放的成果是极其显著的，农村的老人是最有发言权的，他们的幸福感是特别明显的。

大约半月前，接到爷爷病重的消息，于是踏上归程，是否多数人有着对故土的无尽眷恋，难以言表的情愫，我自然是喜欢的，故乡的空气是极轻的，我特别喜欢这些轻质的空气，冷冷的夜色星光深远而清晰，风轻而干净，近十年的丘林的树木 杂草好像几乎恢复20多年前的景象，无人砍柴，火种也控制的很好，为后人积福吧！

三叔总在病榻的床边守候，四叔 堂弟 弟媳每日数次探望，家族是挺和睦的。我和爸一同回的家，自然要守候老人，老家的说法老人无声息的离开人世是在生子孙的大不孝。这种言传身教，身体力行孝行是民风淳朴乡村的百年千年的传承，是深入骨髓的文化。 听过好多次人说回光返照，爷爷在我回家的几天真的好像好多了，我便回深圳上班。 可在到深圳的第三天晚上，有些累便早早的睡了，11点左右醒了，得到爷爷10点多去世的消息，心里 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前几天给爷爷喂得几次水，拿的几次夜壶便是与爷爷最后的接触，时代变了，陪伴越发短暂了，有无奈，亦有冷漠，距离或许是最深最长的冷漠吧！

回来的车上，我在朋友圈写下一段话：

“奶奶老了，爷爷去世了，刚回深圳又在回乡的路上，有种特别的情绪在心头萦绕，不是那么悲伤，毕竟老人87岁了，走的还算安详。或许社会太浮躁，好些人觉得老人是负担，难道有人不会老去，人类的小孩是最脆弱的，当时可曾抛弃他的小孩，爷爷一路走好！”

写完我深深的沉默，并不是特别的话，按照我们乡下的说法，最后的时刻他3个儿子都守候在身旁，他是有福气的老人，有好多朋友给我留言，我一遍遍的看着那几行短短的文字，眼泪溢出眼眶，这是我的记忆里唯一一次为爷爷的事情落下的泪。或许总以为生命挺长的，这次真的 真的觉着生命其实远不如我们想象的长，却也只剩下，擦干泪水，有湿了脸庞，再擦去…….

农业社会的遗迹在农村的遗留是比较多的，农村葬礼的种种依旧能看到古老礼仪的影子，或许 甚至亦透着神秘。约莫知道爷爷生前的一些事情，知道他做过我们村的村长；记得小时候他对自己养的牛好过对我们这些孙儿，记得他耕田事的样子；记得他识字而且认字很多，没见过他写的毛笔字；记得他有牛皮癣的皮肤病；记得他爱吃好的，爱吃肉；记得对我最小的弟弟好一些；记得他生气时用木棍打他的几个儿子；记得他和奶奶吵了一辈子…… 好像终于吵完了，可真的不记得他老态的样子，记不得他步履阑珊的时刻，记不得他见到第一个曾孙的笑。记得我回深圳的那日，他说：“爷爷真的不行了，你要回去？”

我说：“过年再来看你！” 便是永别！

老人走了要守灵7天，叫老人的“头七”，全族（四代以内的人）几乎都回乡奔丧，对于如今的商业社会来说，成本何其之高，两天的酒席，总宴请近一千人，全族女人都集中过来帮忙洗切，全族男人亦各自分工，搬桌椅，分菜等各项事宜。广东人说老人这个年纪算是笑丧，我们叫白喜事，白喜事的遗风远胜红喜。

头七当日，儿子媳妇披麻戴孝，子辈带白段，孙子带蓝段，曾孙带红段，拜灵堂，近古。请了道士唱念，（并不知道唱词为何，可记忆中的音韵极其相似）音韵有古意；请“文武场”，便是锣鼓之声，近音为主；请“音乐队”，便是广场类似，今天看来并不违和；烧纸钱送花牌，鞭炮声声，烟花绚烂，便是生人送别的最后热闹。我们家族不主张浪费，礼数和仪式其绝难免于浪费，在乎站在何种角度，不多述。

在道士唱念与“文武场”的锣鼓声中，我们这些儿孙围着棺椁，转圈作揖，这些仪式我不知如何定义？自己觉得最古的仪式是跪拜和给爷爷敬酒的，于道士唱念与“文武场”锣鼓声中，双膝跪地拜4次，主持人往杯中倒少许白酒，身体先向右边转一圈，作揖，再转一圈，作揖，单膝于棺椁右侧跪敬酒；同理向左边敬酒，再向右边共计3次敬酒。

头七的最后一个环节，“烧拢”，就是把老人生前的物件在一处集中烧了，我理解是尊重和圆满的意义。

第八日清早，爷爷肉身火化的日子，爷爷是我们村实行火化的第一人，我们没有反对。是时代的进步也罢，别的也罢，火葬其实是极古老的仪式，但是老人家是在意的，并不愿火葬，时代的特殊性也难于改变，我们并不能遂老人的愿。当遗体推入火化炉的瞬间，我们还是很不好受的。

写到最后，其实我这个长孙没有太多悲伤，老人自有其归处，少了的是太少的陪伴，少了的是过少的关注，少了的是真真正正的孝道！这般热热闹闹的，有古意的遗留，有新的元素的加入，如此这般的葬礼，我在其中感到一些特别的情境。

“或许好些老人，都期盼有个热闹的葬礼！” 或许吧！这种葬礼在一点点消亡。

只是对我们而言，对老人我们尽可能的陪伴和照顾才更实际，我们并不能明白所谓的天堂和地狱。 岁月最无情亦最情深，爷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