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珊
2017-09-09·阅读时长26分钟
本文需付费阅读
文章共计13093个字,产生43条评论
如您已购买,请登录中国有儿童性侵吗?
时隔多年,解星(化名)还是经常会从噩梦中哭醒。梦里,她会回到小学四年级,一遍遍经历着当年的情境。那时,同桌将一只用过的避孕套放在她粉色的水杯里,旁边一群人围着她哄笑:“他说,那是他父母用过的,他从垃圾筐里捡的。”
类似的梦境不过是解星童年经历的一次次再现。在解星身边的人看来,她是一个很难相处的怪人。冷漠、多疑、不相信朋友、拒绝与男生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哪怕是不小心碰到一下也会一惊一乍。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都源于她童年一段隐匿的经历。
回到真实的童年生活,那时候,解星哭着去找班主任告状。第一次,老师将她换了座位。然而,这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用。一切变本加厉。更多的男生参与进来。他们会将一些与性相关的侮辱字眼与她关联起来,她成了他们笔下色情漫画的女主角,这样的漫画,塞满了她的抽屉。后来更甚,一群男生将她堵在教室的角落里或者操场,有人按着她的胳膊,一个人拽着她的头发,剩下的人将她的内裤脱了,摸她的下体。最终,全班的男生都加入了这场与性相关的欺凌中来。“所有人都可以任意触碰我的身体。”
由于经常告状,几乎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认识了她。班主任开始对她不耐烦起来,甚至对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父母在闹离婚,根本没有时间管她,她去找姨妈求助,曾经受过性侵害的姨妈带她去买了些妇炎洁之类的用品,递给她时说:“这全是你的问题,你会遭天谴的。”
无奈之下,解星只得选择忍耐。现在,每次想到这些经历,她都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甚至路过小学附近、听到小学同学的名字,背后都会爬满冷汗。童年的经历给解星带来的最直接影响是,她没有办法去和男生开展亲密的关系,以至于当一个跟她关系很好的男生向她表白之后,“我吐了,然后拉黑了他,一点都不夸张”。
成年之后,解星将童年的经历写在了社交网站上,很多同情她的人跑过来安慰她,说一切都过去了;还有一批人在评论区质疑她,说她“编故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遥远的事情,可我却遭受了10年的折磨。”解星告诉本刊记者。
即使到现在,依然有不少人觉得“性侵”是离儿童很远的事情。2016年,公益组织“女童保护”在对全国31个省份的9151位家长进行问卷调查后发现,21.44%的家长认为性侵害离孩子很遥远,30.32%的家长不确定儿童性侵害是否会发生在身边。
“中国一定有儿童性侵犯,而且不会比国外少。”早在10多年前,中科院心理所教授龙迪就做出过这样的结论。当时,业界最常引用的关于儿童性侵发生率的数据,来自美国儿童青少年侵害研究专家戴维·芬克尔霍(David Finkelhor)在1984年基于研究给出的一项结论:人口中1/4的女性和1/10的男性在18岁之前经历过某种非意愿的性活动。
龙迪的判断则依赖于自己的工作经验。1994年到2000年期间,龙迪在《中国青年报》旗下做青春热线督导,并为青年杂志撰写青春期性教育专栏。众多的热线电话和读者来信中,有相当比例的求助是这样的:“我被老师(家人或者陌生人)糟蹋了,有人在跟我做那样的事儿。应该怎么办?”在电话的另一头,求助者小心翼翼地吐出每一个字,接电话的热线咨询员能够觉察到电话线那头的胆怯和勇气,但没有一个人提到“性侵犯”三个字。
这是可以理解的。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成年人对性是讳莫如深的。当时,性医学门诊刚建立起来时,曾有人想在刚建立起来的性医学门诊前拍个影像纪录,本来满满的等待就诊的人一下子全跑光了。1993年,中国第一家性用品店在北京开业时,据说最初来买东西的人大多都是立领、口罩、大墨镜的打扮,而开店人也不得不承受类似“淫店”“流氓”的责骂。成人尚且“谈性色变”,更何况是儿童。
与“糟蹋”相关的问题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应该如何结束这样的事情,一类则是诉说自己的困扰。“我以后怎么过?我还会嫁人吗?还有男生会喜欢我吗?我觉得自己很脏。”不止一个人跟龙迪这么说。
龙迪和热线咨询员想去帮助她们,却不知道能够做什么。“我们不知道她们伤到哪儿了,但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有强烈的羞耻感,所以会去宽慰她们。”龙迪尽量去理解她们的痛苦。她组织青春热线的咨询人员一起来讨论,试图提供更多的帮助。龙迪发现,有的咨询人员在谈论到某些细节问题时会突然情绪激烈或者“突然就不说话了”,龙迪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果然,在讨论过后,这名咨询人员找她袒露了沉寂多年的童年被性侵的经历。
发表文章155篇 获得11个推荐 粉丝838人
哈哈,天下天鹅一样白
现在下载APP,注册有红包哦!
三联生活周刊官方APP,你想看的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