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读

【聂鲁达同题诗】 村长家门前的柳树，和我一同长大 和它一起变老的 还有村长，村长的老母亲，村长的女人们 柳树只有在春天刚发芽时才是翠绿的 其余的时候它就像一把倒立的拖把 打扫路过的风，给会飞的鸟儿一片干净的天空 村长的老母亲常日倚靠着它 她侧着耳，听柳条沙沙地响 我经过那的时候， 会看见她脸上有一个年轻人才有的笑容 她在回忆爱人吗？ 她想起了那些逝去的时光吗？ 曾围绕在她身边的一切啊，如今都消失在了风中吗？ 有时柳树又像一张网 把村长说给她母亲的话一滴不剩的捕捞住 我看见那上面挂满了叹息，抱怨和咒骂 它们日渐丰腴和成熟 像是众人簇拥的篝火。像是收网后的鱼获 等待着她把它们烹饪成三餐 冬天 村长的老母亲把最后一次目光的重量 分担给了柳树 柳树轻了，又更轻了 在那些天整个村子搬迁之后，它失去了一群人的仰望 爸爸说我们的房子会被推倒 扎根得太深的一切都将被推倒 平房乡村变成高楼小区的第一个夜晚 亮起来一排霓虹灯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村长的老母亲倚在那棵柳树下对我说： “柳树和我一样， 带走它的并不是别人” 以至于很多年后的今天 每当我路过公园 听见沙沙的声音 就会怀念起那一个村庄的夜晚 一棵柳树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