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畅
2018-01-24·阅读时长8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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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羊在尊祖庄村里穿行,留下一路尘土和羊粪。我循着羊的踪迹在村里寻找驴,却没发现任何相似的痕迹,又期待一两声驴叫能给些提示,而冬日的村庄只有汽车往来的声息。一辆有围栏的空货车从村中穿过,车斗上有一层薄薄的料草。我跟着车来到村北,在麦地旁的树林背后发现几排砖房,门口写着“驴肉制品加工厂”。一个正规的大厂,这似乎将是我寻访驴肉生意的起点,却被厂长谨慎地请走,回到院墙高耸、大门紧闭的村里。
1月8日,媒体爆出河间市内多个乡镇存在黑作坊售卖假驴肉的情况。尊祖庄乡是当地驴肉屠宰、加工的最集中的乡镇之一。驴肉问题一经曝光,河间市政府即在全市开展整治行动。镇中的尊祖庄村在我到达之前已经过检查。根据其他媒体的报道,黑作坊的窝点藏在民房里,一间房煮肉,一间房晾肉,但因高墙阻挡,从外面很难发现。我在村中走访,得知整治行动后,村里已无人再做驴肉生意。“全市得有上百处黑作坊,全被查了。”村民告诉我,“我们村拘起来十几个人,连房子都扒了。”我顺着他们的指引,方才来到村中三四处被捣毁窝点中的一处。这处坍塌的院落藏在村中小径深处,扒下的墙砖堆成一堆,几十平方米的空地上散落着打碎的瓷缸和煮肉的大锅。
驴肉加工的环节受到整治,但驴肉火烧的生意并没有受到影响。尊祖庄乡地处河间市区东边,与时村乡、米各庄镇、留古寺镇一起被当地人视作河间的“东村”,是驴肉屠宰、加工的聚集地。市区行至村子沿途,便随处可见出售割肉机、火烧炉的门脸。载我进村的司机来自市区西边的村子,得知我探访驴肉火烧,执意要我到距尊祖庄乡不远的时村乡万贯村品尝万贯驴肉火烧,在许多当地人看来,那里是河间驴肉火烧的发祥地。“那儿自古就是一个人群聚集的交通枢纽。”万贯驴肉火烧店坐落在路边,周边乡镇门面众多,往来于此购买三五个火烧的职工和居民络绎不绝,驴肉火烧照卖,店主对驴肉生意也不愿多谈。
“他们只是占了地利,其实我们才是河间最早卖驴肉火烧的。”瀛洲孙记的孙恩泽是孙记驴肉火烧的第四代传人,他家所在的米各庄镇田行石村夹在时村乡与尊祖庄乡中间,他将河间火烧的历史和如今驴肉生意的大体格局向我娓娓道来。他家世代做驴肉火烧,早年间没有固定的摊位。万贯村在古时便四通八达,有个很大的集市,他的祖辈就在来此赶集时,挑着担子吆喝着卖。
据孙师傅讲,火烧比驴肉的历史要早不少。早期的火烧有圆形和方形两种,重量将近一斤,所以当地称火烧为“大火烧”,后来为了便于制作和携带,改良成为巴掌长的方形火烧。“火烧是死面的,为了劲道,和面的水里要加上盐和碱。面醒好后搓条、擀成宽长条,然后使劲抻薄,抹上油酥,卷条揪成剂子,擀成火烧坯子,再经过烙、烤的工序,一个表面金黄,外焦里嫩的火烧就做好了。”
刚出锅的酥脆火烧里夹上酱好的驴肉和红薯冻做的焖子,河间驴肉火烧便被发明了出来。宰驴、煮肉、做火烧都是自己承办,活驴也是当地的村镇间自产自销。“驴以前是生产工具,家家户户都有,我们做驴肉火烧用本地驴就足够了。”孙恩泽告诉我,新中国成立后计划经济时期,驴不能随意宰杀和买卖,他们只能遇到病驴和老驴时,才能一展手艺。直到改革开放后,村里施行包产到户,驴肉火烧迎来春天。“那时在米各庄有一个巨大的驴市,谁家的驴想卖,我们就去那里买。”据他回忆,那时集市上四面八方的人都有,他们的生意红火,一个驴肉火烧一两块钱,一头驴的熟肉几天就能卖完,河间驴肉火烧就此扬名。
上世纪90年代开始,驴肉火烧的热潮逐渐向外蔓延,河间市里出现大大小小的驴肉火烧店。几乎同时,90年代末,拖拉机取代驴的地位,本地驴由此在河间逐渐绝迹。旺盛的需求和紧缺的驴肉,驴肉火烧生意在河间催生出新的产业和分工。孙恩泽所在的田行石村因为有祖传的手艺,几乎都在河间乃至全国做驴肉火烧的生意。仅孙家一个家族,便已在全国开了80多家不同品牌的驴肉火烧店。而周边的时村乡、尊祖庄乡、留古寺镇则近水楼台,除了也开起驴肉火烧店,更做起运驴、宰驴、制肉的生意。据其他媒体之前的报道,每年来自东北、内蒙古的近20万头驴集中在河间屠宰煮制。“我们本来是杀猪、宰羊的,有这个手艺。”尊祖庄村里一位曾经的肉制品加工厂老板曹明告诉我,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少,见驴肉生意好做便转了行。不过,驴肉生意本身却有更复杂的商业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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