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茹果
2018-08-15·阅读时长5分钟
我不太喜欢旅游,风景再好,一想到那么多的人,兴致就减了一半,再想到路上的奔波劳累,兴致又减了一半。
可海边儿,却对我有超过一万牛顿的吸引力!因为那里不仅仅可以观光,还能全身心投入进去好好地玩儿。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爱人张儿的单位在北戴河建了疗养院,职工每三年可以带家属去休养一次,每次一周。
第一次去,我们以参加集体活动为主,早晨看日出,下午去游泳,今天鸽子窝看景,明天老龙头观光。
三年之后再去就不同了,我们由陆儿和颖儿这对夫妻带着,从大部队的走马看花中“挣脱”出来,作为自主行动的小组,玩得既具体又深入。
起大早儿,我们去海边儿,不是带着相机,而是拿着脸盆。干嘛呀?赶海。
陆儿和颖儿曾经在大亚湾参加核电站建设两年有余,储备了N种关于海边儿的玩儿法。
正是大潮的日子,海水一路向东退出去很远很远,遗弃了大片黄褐色的沙滩。新鲜的海白菜和海草,这一堆儿那一丛的,富有生命的绿色很是惹眼,可陆儿和颖儿的注意力却不在它们身上。
他们紧盯着眼前和脚下,看到平整的沙滩有圆型下陷的痕迹,便蹲下身去挖,随着一坨湿润的沙子被翻起散落,一个核桃大的海螺就显露出来。
这种被陆儿和颖儿叫作“猫眼”(学名香螺)的海螺,其形状与淡水中的螺蛳很像,只是更扁一些,旋转的圈儿也更少一些。喜人的是,个儿大,壳带着黄色,很鲜艳。
生长在水库边的我,小时候可没少干摸螺捞蛤的“勾当”;成长在州河边的张儿,度过的更是捉鱼弄虾的童年。所以,这“猫眼”立刻就激起了我们的兴趣。
很快,我们就认准了沙子里埋伏着“猫眼”的那种凹陷,手探下去,翻上来,真的就有一颗“猫眼”呈现在眼前!那种激动,多年之后想起来还在激动着。
沙滩上有的地方还汪着成片的海水,很浅,也很清。我趟着水,细心地察看着水下的沙床,也想找着那种埋着“猫眼”的凹陷。
突然,一只脚的脚背被粘粘软软的东西“触摸”了一下!吓得我一边大叫着,一边狂奔出了那片水域。另外三位赶紧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将“触摸”事件的发生现场指给他们看。沙子被我的奔跑搅起来,海水变混,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他们很执着,一定要验证一下我到底见了“什么鬼”。
水渐渐清了,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事发”地点。果然,那里摊开着一片看起来像蘑菇样的东西。
看人家颖儿也是女同志,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在我们还在弯着腰“研究”那到底是什么时,她的手已经伸下水去,一把抓了起来。
就在我的惊叫要发出时,更为离奇的事发生了,那“蘑菇”有如云朵一样,一蜷一曲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如小孩子拳头大小的“猫眼”,艳丽的壳上一个大大的紫红色的盖子,还在微微地动着,有少量海水从边缘渗出。
原来,“猫眼”在水里会从盖子处探出它的大半截儿身子,就是“触摸”我脚背的那团“蘑菇云”。
噢,知道了,在没水的地方,“猫眼”躲在沙下,关着门,沙上留下它藏身的痕迹。在有水的地方,“猫眼”浮在沙上,开着门,水中舒展着它的上单身。
噢,知道了。在没水的地方,我们找凹陷;在有水的地方,我们寻“蘑菇云”。
只要“路线对了头儿,没有棉猴有棉猴”。
找到了窍门儿,效率大为提高。
当大批大批的游客因为天气不好没看到日出遗憾而归时,我们四人,却携着大半脸盆的“猫眼”胜利凯旋。
那种获得感,可不是旁人用艳羡的目光给织出来的,那真真儿地来自我们内心的兴致!
回到疗养院,大部队已经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集合准备乘车出游,见我们赶海有收获,纷纷挤过来围观。
颖儿索性将盆子放在地上,让大家看个新鲜,耐心地解答各种问题,不失时机地引诱人家“背叛组织”加入我们的“队伍”。
陆儿是实干家,趁这工夫回房间取了一个脸盆到海边打海水去了。他说,得给这些“猫眼”营造一个海洋环境。
那些“猫眼”与陆儿似乎有一种默契,在海水中纷纷打开紫红色的软盖,探出它们绵绵软软肥肥胖胖的上半身。于是,一朵又一朵大大小小的“蘑菇云”挤满了盆子。那景象,用“壮观”来描述也不为过。
我蹲在盆边,用牙刷把儿挑逗它们。只轻轻触碰其中的一朵,另外的马上跟着反应,有如风起云涌,盆子中的“世界格局”瞬息万变!
这真是太有趣了!我很想充分地享受这一成果。可陆儿和颖儿并不满足于此,下午四点再出发,带着我和张儿实施另一个“项目”——抓螃蟹。
公路的左边是海,右边是河,河水穿过公路桥流向大海。在海河“结合部”有一片芦苇,长的稀稀疏疏的。那里,就是我们抓螃蟹的战场。
找那种没有水但很湿润的地方,发现小洞就将柳枝插进去。静静地等着,感到手上的柳枝被拨动,有了!
陆儿和张儿的手法不同,一个是将食指和中指伸进洞去,把螃蟹夹出来,一个是将洞周围的土挖开,直捣螃蟹老窝的深处。
颖儿东走西转地找洞口,找到一个就守在旁边叫陆儿或张儿去挖去抓,与她早晨的表现大不相同,她双臂抱肩看着他们“作战”并不亲力亲为。借口是:“猫眼”的分泌物是滋养皮肤的,手感也好,而蟹爪蟹钳会划伤她那柔美细嫩的十指。
我倒是生来就一双劳动的手,粗粗苯苯的,不抓螃蟹可谓“英雄无用武之地”,便跃跃欲试。可我胆子太小,往往是挖着洞边的土呢,被一下子窜出的螃蟹吓一跳,或是往洞里探着柳枝等动静呢,突然发现洞口伸出了螃蟹腿儿惊叫起来。
地上的洞真多呀,几乎每个洞都有螃蟹。我直起身来环绕这一片静寂的泥沼,谁知这其中藏着多少螃蟹呢!恍惚间,真有一种《地道战》里“埋伏着神兵千千万”的感觉。并且,我们抓到的都是一水儿同等大小的螃蟹,可能它们的父母是同一批领的准生证。
又是半脸盆!核桃大的螃蟹装了半脸盆,数学再好也算不出那得多少只呀!
“一只螃蟹一张嘴,两只钳子八条腿,两只螃蟹两……”
不难想象吧?与那半盆“猫眼”绽放的一盆“蘑菇云”那种静静的美不同,这半盆子螃蟹真是闹腾。处于盆子中央的挥舞着钳子打群架,你牵着我,我扯着你,纠缠不清;被挤到盆子边缘的顺着盆沿往上爬,爬一段出溜下去,翻转身来再抓挠,“越狱”逃跑的决心异常坚定。
智勇双全如陆儿者,文武同修如颖儿者,都拿这半盆活泼泼的螃蟹没招儿了!只好连同那半盆也不知沙子到底吐净了没有的“猫眼”,一同运往食堂,花了少许加工费,一炸一煮,两个菜出来了!
那一批去疗养的和我们认识的同事全都尝到了煮“猫眼”和炸螃蟹,大家都赞不绝口!当然,饕餮的主角还是我们四个。
海鲜加上河鲜,几瓶啤酒进一步催化了“劳作得食”的兴奋,给这在海边儿具有代表性的一天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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