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九
2024-12-24·阅读时长4分钟
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养老机构新注册数量有2600多家,但是现在只有600多家,大幅减少超过七成。这显示出曾经积极布局养老院的社会资本,对于投资养老院的兴趣越来越低。
如果从养老床位这个更具体的指标来看,更能看出这几年养老产业的扩张越来越慢。按照民政部的数据,2015年我国每千名老人拥有养老床位30.3张;民政部在2016年提出的目标是,到2020年,我国每千名老年人口拥有养老床位数达到35~40张。不过,按照民政部发布的《2023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去年我国的养老床位合计823万张,对应将近3亿的60岁以上老人,可以计算出我国每千名老人拥有的床位数为28张,不仅没有实现预期目标,而且比前些年更低。
不只是进入养老院的社会资本越来越少,甚至还有很多养老机构开始卷款跑路。由于养老机构是一个重资产行业,对资金投入要求很高,很多养老机构用预售的方式提前收取大量资金,甚至将养老院开发成金融产品。由于养老院短期之内难以赚钱甚至亏钱,所以很多养老机构干脆跑路,很多老人被养老产品坑骗。
今年4月份,民政部等七部委联合发布《关于加强养老机构预收费监管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曝光了当前养老机构的乱象。《意见》指出,一些养老机构采取预收费方式运营,一定程度缓解了设施建设资金不足等问题,纾解了运营压力。但是,也有少数养老机构出现了资金管理使用不规范,资金链断裂后“退费难”“爆雷”“跑路”等问题,甚至有的不法分子实施非法集资、诈骗等犯罪行为,严重损害老年人的合法权益,扰乱养老服务市场的秩序。
为了遏制养老机构跑路,《意见》要求,“养老服务费预收的周期最长不得超过12个月,对单个老年人收取的押金最多不得超过该老年人月床位费的12倍”。
最近几年,我国快速进入老龄化社会。按照国家统计局的数据,2023年末,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近3亿人,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为2.2亿人,和10年前相比分别增加了近1亿人。按照人口专家的预计,到2035年左右,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人,在总人口中的占比将超过30%,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
为什么中国的老龄化时代汹涌而至,而养老院却办不下去呢?
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本退出养老院甚至卷款跑路,主要原因是养老院的入住率越来越低,导致养老院难以实现盈利。在长期亏损的压力之下,很多社会资本不得不选择退出,部分资本甚至干脆卷款跑路。
以能够查阅到的民政部公开数据来看,2010年我国养老机构床位数为350万张,收养275万人,入住率为78.6%;到2022年,养老机构床位数为545万张,收养230万人,入住率只有42.2%。换而言之,养老院有将近60%的床位空置。
养老院想要实现盈利,必须维持一定的入住率。业内通常认为只有达到70%的入住率才能实现盈亏平衡,但是现在的平均入住率只有40%多,在这种状态下,很多民办养老机构只能纷纷退出。
首先,这和我国老年人的养老习惯有关。我国的养老传统以居家养老为主,由子女照顾,很多人对入住养老院有很强的抵制心理,除非万不得已,很多老年人都不愿意进养老院。按照国家卫生健康委的数据,我国老年人的养老呈现出“9073”的格局,也就是90%左右的老年人居家养老,7%左右的老年人依托社区养老,3%的老年人入住机构养老。
我国老年人对居家养老的依赖,以及对养老院的排斥,是我国养老院入住率较低的重要原因。最近几年,虽然我国的老年人数量快速增长,但是对养老院的需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这就导致很多看好养老院的社会资本,最终被现实浇了一盆冷水。
除了传统养老习惯的因素之外,养老院入住率低还和老年人的负担能力有直接关系。养老院的收费越来越高,而老年人和子女的经济能力下降,也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入住养老院的人越来越少。
养老院的费用主要包括床位费、膳食费和护理费等,最近几年都在明显上涨。和养老院费用上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的养老金上涨幅度越来越小。10年前,我国的养老金每年以10%的增速上涨,现在涨幅逐年放缓,2023年上调幅度只有3.8%。养老金上涨的幅度远远低于养老院的费用涨幅。
以北京地区的养老院来看,北京是全国养老金收入最高的城市之一,即便如此,负担养老院的费用也并非易事。按照北京养老协会发布的《北京市养老机构行业发展报告》,截至2024年3月,北京市养老机构月平均收取总费用为6611元。以这样的收费标准来看,不仅超过了本地民众的养老金收入,甚至和本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6813元/月)基本持平。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而言,一年8万元的养老费用,负担起来倍感压力。
考虑到我国居家养老的传统,以及民众对养老院的接受程度和负担能力,预计在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养老院的入住率都不会明显提升,居家养老仍是大多数家庭的主要选择。
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迅速提升,加上人均寿命越来越长,将来我国的养老形式很可能出现“老老照顾”的局面,也就是由年轻一些的老人照顾更老的老人。对于很多老年照顾者而言,无论财力还是精力都将面对重大挑战。
最近几年,我国开始推出长期护理险,试图将长护险打造成社保第六险,这也是为了应对将来“老老照顾”时代的现实。那些需要请人照顾的失能老人,可以通过长护险覆盖部分支出,家庭养老压力也会随之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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