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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房客”

作者:覃思

01-07·阅读时长1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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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15日,德国黑森州刑侦局会同联邦刑警总局、法兰克福市警察局等机构联合侦破4起针对中国女性的强奸案,在黑森州大盖劳地区抓获一名43岁的中国籍嫌疑人。根据德国警方发布的消息,嫌疑人张大鹏冒充女性,通过社交平台的招租广告,以租房、预约民宿的名义前往受害者招租的住所并实施性侵。2024年1月以来,已在3座城市接连犯下4起案件。据知情人透露,4名被侵害的女性里,至少有3名为在德国就读的中国女留学生。 转租房子和招沙发客在德国留学生群体中很常见。德国公立大学教育是免费的,许多来德国的中国留学生家境并不富裕,需要靠转租或招沙发客贴补开销。在德国,政府非常注重个体隐私保护,公共街道缺少摄像头,警方也无法轻易获取到网络平台的用户数据;如果危险发生在私密的出租屋,受害者往往面临取证和追踪罪犯的困难。在德国有20多年生活经验、熟悉德国社会规则的张大鹏正是利用这些社会运转缝隙,有计划实施了犯罪。

危险的“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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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珊

2024年3月20日,路人在德国柏林的一家房地产公司门口看公寓广告。近年来由于新建房少而移民激增,德国长租房源短缺严重

10个月4起案件

2024年9月,在德国留学的冯佳在德国华人同城群里读到一条消息:德国黑森州警局用中、英、德三种语言发布了警情通告,提醒中国女性谨防一名很可能是中国籍的连环强奸案犯,并表示已经接到多起报案。

警方在通告中透露了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此人惯用的作案手段是通过网络,特别是相关社交平台上的广告,有目的地寻猎年轻的中国女子。根据已知的多起案情,案犯以寻找住房或过夜机会为由,预约见面看房。先是在网上与受害者取得联系,表示有意租买,见面后实施性侵。在网上,此人也以女性身份与人进行交流。”警方建议个人在接待看房者时要找他人陪同,而不是独自在场,并开通了中文热线来帮助受害者。

这条罕见又郑重的警情通报很快在留学生群里引发了议论,大家又惊愕又愤怒。冯佳告诉本刊,通过微信群和小红书发帖招沙发客和转租房子,是德国留学生当中常见的做法,主要是为了缓解房租压力。为防止出现危险,女留学生在招租时,一般会在帖子里“限女生”,并默认这是一个排除风险的要求。冯佳猜想犯罪嫌疑人假扮女性联系受害者,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冯佳提到,一般在招租时,留学生们会在帖子里说明自己是否独居,并介绍房况、房子所在的大致位置,这些信息可能给犯罪嫌疑人提供了衡量作案风险的依据。

再次看到相关的信息是在两个月后。2024年11月15日,法兰克福检察院高级检察官多米尼克·米斯(Dominik Mies)在给媒体的公开通报中称,11月14日,警方在黑森州大盖劳地区逮捕了一名43岁的中国籍男子。这名嫌疑人被指控在多次看房过程中性侵中国女性,几名女性的年龄在19岁至33岁之间。共有4起已知的案件,最早的一起发生在2024年1月。其中两起发生在法兰克福,另外两起发生在哥廷根和曼海姆。

三座城市分属三个不同州,处于中间的法兰克福是德国的金融和交通中心,在德国西部的黑森州境内;哥廷根位于法兰克福东北约200公里处,是下萨克森州的一座大学城;曼海姆在法兰克福南部约80公里处,是巴登-符腾堡州的一座大学城。据知情人透露,受害者至少3名是在德的中国女性留学生。高级检察官多米尼克·米斯12月4日回复本刊的邮件问询时称,犯罪嫌疑人自11月15日起已被羁押候审。“对于每起指控,嫌疑人将面临不少于3年的有期徒刑。针对这4起案件,法庭将会综合判决出一个总刑期。调查仍在继续,目前尚无法预测何时结束。”

据知情人透露,第一起案件发生后,受害者就已经报警,并向警方提供了与嫌疑人在社交平台的聊天记录以及嫌疑人的账号,但案件处理的速度一直很慢。而在这个过程中,嫌疑人还在继续实施犯罪行为。德国执证律师高森向本刊介绍,德国是世界上个人数据保护最严格的国家之一,相关法律包括德国《联邦数据保护法》(BDSG)和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不仅要求私人机构,也要求公共机构保护个人数据,对公权力机关调用个人网络数据有严格的规定,这可能影响到办案效率。“办案时德国警方是可以跟平台去要用户数据的,但很难强制让平台尤其是海外平台执行这个要求。”

同样是出于个人隐私保护的原因,德国国内监控覆盖范围比较小,这也给追踪罪犯带来挑战。高森说:“德国民众对摄像头是比较排斥的。”德国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1年全德国大概有130万个监控摄像头,只有英国摄像头数量的四分之一,而且安装监控需要法律授权,集中在机场、车站等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当性侵案件发生在住宅区,缺少第三方人证,追踪犯罪嫌疑人就变得更加困难。频繁使用相似作案手法的嫌疑人,显然是熟知这一点。

(插图:老牛)

嫌疑人

根据德国媒体的报道,案件嫌疑人名为Dapeng Z.,在法兰克福附近劳恩海姆市的一家车企工作。本刊联系到嫌疑人的前女友关雯雯,确认嫌疑人的中文名为张大鹏。

2024年11月15日,法兰克福检察院高级检察官多米尼克·米斯对德国媒体表示,警方最终是通过评估“无线电信号定位和在线平台上的账户”,确定了这名43岁男子的身份,并且进行了DNA分析。同一天,中国驻德国法兰克福总领馆发文称,这次案件侦破是中德双方通力配合的结果。

中国驻法兰克福总领馆的工作人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2024年9月底,总领馆在与法兰克福市警察局进行日常警务交流时获悉该系列强奸,发现案犯专门针对在德中国女性,连环作案,作案时间跨度近10个月仍未破获,严重威胁在德中国女性的人身安全。综合考虑情况,总领馆将案件立刻列为全馆优先处理的重大事项;并针对嫌疑人和受害人都是中国人,作案使用了微信或小红书中文平台这一案情特点,中国警方凭借其在语言、文化、平台管理以及办案经验等方面的优势,为德国警方破案提供重要协助。

在职场社交平台领英的个人主页上,张大鹏的头像是一张职业半身照,他光头,戴着玳瑁色的窄框眼镜,一身黑色西服配黑色领带,看起来像是一个老练的职场白领。主页信息显示他居住在黑森州的法兰克福,在一家跑车生产商路特斯(Lotus)担任计算机技术相关的职位,工作内容包括管理公司的网络基础设施、保障网络安全、维护研发系统等等。1998年到2002年,他在哈尔滨某大学修读土木工程本科,之后在德国读语言班,2005年到2014年在德国图宾根大学学习计算机专业,读的是德国旧学制下的Diplom学位(相当于本硕连读),毕业后一直从事计算机技术相关的工作。截至第一起案件发生时,张大鹏已经在德国生活超过20年。

关雯雯告诉本刊,张大鹏的老家在吉林的一个小县城,家庭经济条件在当地属于中上,“有好几套房产和铺面”。2002年,张大鹏大学毕业时,同级学生里出国留学的还不多。张大鹏的一个亲戚是做建筑行业的,建议张大鹏去德国学建筑。能去德国这个老牌发达国家留学、工作,是受老乡羡慕的,关雯雯记得张大鹏家人谈起这个“小地方”走出来的留德儿子总是溢满骄傲,能滔滔不绝地夸赞几个小时——尽管张大鹏在德国华人圈内履历算不上出类拔萃。工作刚满一年,张大鹏还没有什么积蓄,家人就出钱帮助他在德国买了一套110平方米的房子,首付10万欧元,还有20多万欧元的贷款。

关雯雯与张大鹏通过网络相识,谈过4年的恋爱,之后两人还保持着偶尔的联络。看到张大鹏性侵的新闻,关雯雯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以为是恶作剧”。关雯雯回忆,现实中张大鹏是一个比较“闷”的人,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在陌生人面前总是显得很木讷,有时还会紧张,“说话就跟挤牙膏一样,问啥答啥”,还有点不敢直视别人,最好的朋友是在德国大学里认识的两三人。2014年硕士毕业后,整整一年时间,张大鹏求职一无所获,“他的学校和学位都还不错,但是他跟人沟通的时候,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没有自信,面试老过不了”。后来,还是关雯雯通过自己的朋友关系,把张大鹏介绍到华人公司工作。

关雯雯印象中,亲密关系里张大鹏也回避沟通,比如他时常会把日常琐事中的不满压在心里,等积攒到一定程度了才突然“爆发出来”。有一次,关雯雯在家办公时吃了张大鹏打包回家的饭。一两个月之后,在一次争吵中,张大鹏突然提起这件事,告诉关雯雯那份饭也包含他自己的一份,但关雯雯没有留给他。“你就觉得莫名其妙。当时吃完饭他就打游戏去了,你看不出他不开心。”“长期这样的话肯定是不行的,两个人缺乏沟通。”

与现实中的沉默形成极大反差的,是张大鹏在网上的活跃。张大鹏经常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分享风景摄影作品和技巧,还是好几个德国摄影爱好者群的群主。案件公开之后,这些摄影群里的人都很震惊。“大家都觉得至少他对摄影是认真的,是真喜欢的。”一名群里的成员告诉本刊。在小红书等手机应用火起来之前,德国华人流行上德国论坛“萍聚”,张大鹏也在那里留下了活跃过的痕迹。张大鹏的论坛主页显示,从2007年到2022年,他总共创建了110条帖子,回帖1896次,在线了2390小时,属于论坛里具有高级别功能权限的用户类型“高级金领”。

关雯雯记得,自己最初对张大鹏的好感就来自他在网上表现出的体贴和主动。“他网上没有害羞,属于那种很能放得开的,表现得好像很心疼你。他有个‘二哈’(哈士奇)的外号,我说我生气了,他就说自己耳朵已经竖起来在听。非常懂得去博得女孩的欢心。”但张大鹏的网络聊天技巧并不只用在女友身上。有一次,关雯雯曾撞破张大鹏用国内交友软件“陌陌”和其他女性聊天,“他躲在厕所里跟一个女孩在打电话”。第二天张大鹏上班把智能手表落在家里,关雯雯就在手表里查看了张大鹏的聊天记录,其中有女生跟张大鹏提到自己“可能怀孕了”。一怒之下,关雯雯搬离了张大鹏家。

这并不是张大鹏第一次对伴侣不忠。在最开始向关雯雯示好时,张大鹏还没有结束第一段婚姻,他告诉关雯雯他已经决定要离婚了,并且给关雯雯发了自己和妻子争执的聊天记录。两次“出轨”的经历让关雯雯觉得张大鹏“不是一个对关系负责任的人”。但张大鹏却有一个明确的“40岁之前”结婚计划。关雯雯觉得,张大鹏在亲密关系中更多是在寻求“一起玩”的伴儿,是在家里长辈的催促和传统观念下,他才两次进入婚姻。

曼海姆大学城,曼海姆是案发的三座城市之一

“真空”中的留学生

关于张大鹏作案的原因,德国高级检察官多米尼克·米斯2024年12月4日在回复本刊的邮件时提到,“调查还在继续”。但从张大鹏几起已知案件的作案手法来看,将寻猎目标定为留学生群体,既依赖于他在德国生活20年的经验以及他对当地社会运行规则的了解,还有曾经作为留学生的他,对留学生群体的熟稔。

德国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大学城”——城市依大学而建,主校区就是城市中心,而大学的教学楼、学生公寓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走街串巷的时候,不经意抬头就能看到学校标志。像此次张大鹏作案的三座城市里,哥廷根和曼海姆都是典型的大学城。以哥廷根为例,12万居民当中有四分之一是大学生。一名留学生告诉本刊,不少留学生来到德国后社交圈子挺“干净”,很少对一些危险设防。

另外,在留学圈,德国最突出的亮点是免学费。区别于动辄需要付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人民币学费的英美澳,中国学生到德国的顶尖公立大学读本科、研究生都不用交学费,只需要每个学期缴纳一些注册费和社会保险费,大约在200~300欧元(约合人民币1500~2300元)。

这决定了德国的留学生当中,家境不富裕的学生占比很大。冯佳说自己就是毕业后工作了一年攒够生活费才来到德国的。冯佳告诉本刊,留学生如果住在学生公寓,每月需要300多欧元(约合人民币2300元),但学校住宿紧张,如果学生公寓到期或者没抽中,则要花上大约500欧元(约合人民币3800元)在校外租房,是日常开销的大头,而将房子短期出租或者招沙发客可获得每天10~20欧元的收入,可以弥补房租的花销。而且招短期房客很容易,近年来由于新建房少而移民激增,德国长租房源短缺严重,多名留学生告诉本刊,租房就像“应聘”,甚至要拿着个人履历和收入证明找房东“面试”,一间房子挂出来之后,几十个人竞争是常有的事,找房时间可能长达数月。没租到房子的留学生,就需要一个租期灵活的过渡住所。

不过在看到警方在通告中建议大家不要独自接待看房的客人,要找第三人陪同,不少留学生的第一反应是,“这真的能实现吗?”留学生陈蔚告诉本刊,在德国的留学生很多都选择独居。周睿睿是德国汉堡大学的社会和经济学院讲师,她告诉本刊:“德国社会本身就非常分散,这跟它历史也有关系。它没有一个中心,像英国有伦敦,法国有巴黎,这些中心聚集着该国绝大多数华人,但是在德国没有这样的中心,所以华人居住比较分散。”这带来的直接影响是,“华人在德国社会具备的支持网络一直是相对比较薄弱的”。

“我所在的小城市中国留学生很少,大家住得分散,公共交通也不方便,我们都习惯了单枪匹马地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很难说叫上一个朋友,他就能马上出现。”陈蔚说。一位留学生告诉本刊,身边的中国同学或多或少都尝试过交德国朋友、融入德国社会,但遇到很多坎,其中一大问题是语言,大部分中国留学生的德语,都是在留学前花一两年速成的。“如果德语说不流畅,对方表现出不耐烦,很容易打消掉你尝试讲德语的积极性。即便德语说得好,也可能缺少共同话题。比如一些中国网络上流行的梗,只有中国同学能聊起来。”她表示,自己身边很多留学生德语都不太好,只够刚好应付考试和日常交流,一是因为德语难学,另外也是跟大家的生涯规划有关,比如有同学计划在德国留学后回国工作,将来用不上德语,所以没有把学德语看得很重。

冯佳注意到,她身边的很多留学生都是在2010年德国学制改革之后来德国的。2010年以前,德国的旧学制原本没有本科和硕士的区分,只有Diplom学位,至少需要读5年,而且要求中国学生先在国内大学读过本科才能申请。2010年前后,德国完成了一项叫“博洛尼亚进程”的教育改革,分出了本科和硕士两种学位,相当于学制跟国际接了轨,德国学位在中国的认证、转换都更方便了,这大幅提升了德国高校对中国学生的吸引力。根据德国驻华使馆及留德人员审核部的相关数据,在2014年,有上万名中国学生以留学为目的前往德国,这个数字较2009年翻了近一倍。德国学术交流中心(DAAD)和德国高等教育与科学研究中心(DZHW)的数据显示,2016年,在德国中国留学生总数首次突破3万,在那之后,中国也连续7年位居德国第一大国际生来源国。

在周睿睿看来,出生在1995年后的留学生,与2000年前后就去德国的那一代留学生在留学心态上已经有所不同,后者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德国扎根,融入当地;前者则更多是把德国当成一个取得学位或者丰富人生体验的地方,这会带来两者在德国融入程度上的差异。“社会经济的变化是一个很大的因素。之前很多人出国来留学,就是为了一个更好的生活。”张大鹏从国内大学毕业、准备出国的2002年,德国的GDP为2.078万亿美元,而中国只有1.471万亿美元。“但是现在确实不是这个样子了,因为中国发展很快。你在大城市生活,生活质量已经和欧洲城市接近。国内还有父母,根基在那里,生活可以过得很幸福,不用自己从零开始打拼。”

周睿睿觉得,在低浓度的融入下,留学生对一些德国本地的规则和机构会比较陌生,难以从这些机构获得社会层面的支持。在德国,民间公益机构除了为受害者提供帮助,也对反性暴力犯罪采取了很多预防性的措施,但这些措施不易触达一般留学生。陈蔚长期在德国一家反性暴力公益机构担任志愿者,是机构里唯一一个外国人,她发现德国非常重视对本国公民的反性暴力教育。有一次陈蔚在火车站被流浪汉跟踪,她下意识地用培训里教的方法,大声喊“不”喝退对方,成功摆脱了危险。这些志愿活动让陈蔚对当地存在的犯罪案例、风险点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让陈蔚觉得很遗憾的是,这些信息普及都发生在德国的中小学、城市广场或市政厅,很少走进大学,而且是用德语进行,除非是特意关注此类活动,一般留学生不常接触到。

在课堂之外,大多数留学生还是会回到中文世界,在中文社交媒体上查信息、交朋友。冯佳觉得招沙发客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己的孤独。“我最初是出于经济上的需要,不过随着遇到一些很好的人,我发现(招沙发客)也有社交这个功能。”在沙发客中有两个“气场很合”的房客成为冯佳一直保持联系的好友。在“家”这样一个私密、狭小的空间,友谊也许会比平日更快地生长出来,但危险也会比一般场合更加猝不及防。

冯佳回忆,自己在招沙发客、转租房子时也有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有一次她跟一个自称是留学生的人提前约了视频见面,想确认对方的身份真实性,没想到对方是一个中年男人,裸着上身,在厕所给她打视频,还口出秽语,吓得冯佳赶紧挂断。还有一次,冯佳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她离开前将冯佳用胶带封好的抽屉打开,还卷走了一些钱财。但冯佳没有追究。德国法律对于房屋租赁有非常细致严格的要求,比如最小人均面积。冯佳不到20平方米的公寓里住了3个人,如果让公寓楼的管理处知道,冯佳只会碰上更大的麻烦,甚至被赶出公寓。连环性侵案的消息出来之后,冯佳开始思索,过往自己感受到的安全,是否只是想象出来的,而在她的生活与更复杂的社会之间,存在一个真空。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冯佳、陈蔚、关雯雯为化名)

文章作者

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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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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